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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本翻烂的校样

1999-09-15 来源:中华读书报 本报记者 朱伟 我有话说

1978年,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一系列外国经典文学名著的汉译本,旋即点燃了全国各地的读书热情。在那一系列汉译名著中,最为人注目的便是这本共印刷了15次,印数已达108万册的《基度山伯爵》。这位有着传奇经历的水手辛巴德,以倾倒众生般的姿态吸引了无数中国人。

现已64岁、退休在家的徐德炎女士是这套书的编辑,最后四本书的编校都是由她一人完成的,谈起书的出版,其经历也如同基度山伯爵般一波三折。

1972年刚从湖北咸宁干校回来的徐德炎,被人民文学出版社委任为这套《基度山伯爵》的总编校。到1974年时,书已形成。一本厚厚的一百几十万字的校样被送到了徐德炎手中。可在当时四人帮把持政局的形式下,能否出版一套这样的书,谁心里都没底,于是这本校样就保存在徐德炎手中,这一保存就是四年。

“当时,我记得很清楚,校样出来后,很厚的一大本,为了怕把它弄坏了,我特意在校样上打了几个孔,自己用手工把它装订起来,还用当时最结实的蜡光纸给它做了个封面。”

书出不来,可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很多人都知道徐德炎在负责编辑这本书,而且书也很好看,于是纷纷来找徐德炎借校样看,于是这本校样便在社内传阅开了。再后来,回到徐德炎手中的这本校样,已被翻烂得不成样子,书页卷边,校样里的字迹有些已经模糊,看不清楚了,而用来做封面的蜡光纸早已不知了去向。

一直等到了1976年,四人帮粉碎了,徐德炎也从石家庄干校回到了北京。她给人民文学出版社打了一份报告,用极谨慎的试探性的口吻征询,这本早已成型,已压在手中两年的校样是不是可以出呢?报告送上后,如石牛沉入大海,再也没了消息。

在继续传阅和等待中,盼到了1977年,这一年社里来了位新领导:周游。如同看到了新希望,徐德炎私下里向周游谈起了这份久久发不出去的校样,并向他推荐了这份极为好看的校样。看完后,周游表现了非常大的兴趣,他找到了徐德炎:“这本书挺好的嘛!我看可以出。”久置多年的校样终于盼来了第一丝曙光。然而天有不测风云,就在这时,《世界文学》上发表了一篇批评《基度山伯爵》的文章,刚上任不久的新闻出版局局长陈翰伯同志,在得知人民文学出版社准备出版这本书后,召开了一个大会,在会上,他表示了与那篇文章同样的观点。

徐德炎带上校样,找到了陈翰伯,在当时,像这样越级报告是不允许的。提起这段经历,徐德炎仍然为她的勇气而自豪。她说服了陈翰伯同志看完校样后再发表看法。不久,陈翰伯就给周游同志去了电话,说这本书不是文章中说的那么坏,可以出。

1978年《基度山伯爵》第一次印刷,一下子就火了。用徐德炎编辑的话说:“唉呀,了不得,那个时候,编辑部的电话不断,来要书的,来买书的,把门槛都踏平了,好多读者写信来。有些读者非常的细心,比如在前几章提到的二百里弗尔,在后几章这个钱数不符,这点毛病都来信提出来。”

而那份破烂的,被传阅过无数次,盛载着那么多曲折经历的校样最后去了哪儿呢?“当时,知道书可以出了,就没再管那份校样了,可能是朋友借过去看,就再也没还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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